《卫报》年度足球运动员:皮萨卡内和他的意甲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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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卫报》第一次颁发年度球员奖项,获奖者是意大利后卫皮萨卡内,获奖原因是:尽管14岁被诊断出患有格林巴利综合症,但他向往意甲赛场的决心始终未变。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故事。
卡利亚里队后卫法比奥-皮萨卡内手捧《卫报》年度足球运动员奖杯。
《卫报》年度足球运动员奖旨在表彰成就十分突出的足球运动员,球员取得的成绩包括克服困境、帮助他人或者以特别诚实的体育风尚为他人树立榜样。第一届《卫报》年度球员的获奖者是法比奥-皮萨卡内。
“这种病100万人里才会出一个病人,”皮萨卡内一边说着,一边移开了视线。他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说:“不过,只要你碰上了,那就是很严重的麻烦。即便是接受了治疗,这种病还是会继续蔓延。你必须走到底。一旦见底,要么情况会有所好转,要么就上天堂。”
皮萨卡内说的是格林巴利综合症,这种病症是由于人体免疫系统损害周围神经系统,可导致严重的肌肉萎缩和瘫痪。皮萨卡内14岁那年患上了这种罕见病,当时他的四肢无法动弹,随后他的呼吸开始衰退,一度甚至需要使用插管才能保住性命。他在医院了住了三个半月的时间,其中20天处于昏迷状态。
如果说那就是皮萨卡内人生的最低谷,那么2016年9月就是他人生的巅峰:他在30岁这年穿着卡利亚里队的球衣,终于完成了个人意甲处子秀。他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2011年4月,皮萨卡内让整个国家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原因是他上报了拉文纳队主管乔治-布福内试图贿赂他在意丙联赛中踢假球。
皮萨卡内面对困境,坚韧不拔;正直诚实,保持自我。因此,我们授予他《卫报》首届年度足球运动员奖项。不过,他自己依然感觉有些发懵,因为他万万没料到有人会为他的故事喝彩。
“说实话,我做的事情并不是要给别人竖立榜样,”皮萨卡内说:“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我觉得我有些谦卑,我的这种谦卑没有让我感觉别人应该把我看作榜样。”
不过,对皮萨卡内的了解越多,受到他的鼓舞就越大。皮萨卡内通往职业足球的道路一开始就充满曲折。他出生在那不勒斯的西班牙区,成长的日子则是十分混乱的时期。他从小就住在动荡的环境里,周围充满了足以让他误入歧途的可能。
“我出生于1986年,所以我经历了当地最大的克莫拉黑帮斗争,”他回忆道:“大概是从1990年到2005年的样子。有一次,我正在踢球,他们就在离我们五米之外的地方干掉了一个人。我们都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踢球。可怕的是,那样的事情几乎变成家常便饭了。
“事实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在那种环境里长大,你身不由己,很容易就卷入自己不喜欢的状态之中。能够摆脱了那样糟糕的现实,足球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不过,我的很多朋友,当年一起在街上踢球的伙伴们,他们都走上了歪路。有些已经被杀,早已不在人世了。”
2016年9月,已经30岁的皮萨卡内终于踏上了意甲联赛的舞台。
皮萨卡内用平缓的语气叙述着事实,他的声音很轻,但并没有颤抖。那些痛苦的经历只是他面对过的事实,重新回顾也不会带来新的痛苦。
皮萨卡内承认,自己并不比其他的小伙伴更有天赋,只是对足球更加痴迷而已。他小时候可以找各种借口,这样晚上就不用去和小伙伴们见面,然后好好睡一觉,为第二天早上的比赛做准备。
他偶尔也遇到过危及生命的险情,但是和犯罪没有任何关系。记者问到他左眼下面的伤疤是怎么来的,皮萨卡内会心一笑:“这个?这是在街上留下的。我住的地方附近有很多小巷相互交错,我经常在里面踢球。有一次,一辆电动踏板车经过,直接撞倒了我的脸。我被车轮上的挡泥板划伤了脸,从此就留下了这道疤。
"我妈妈常说我身上肯定有个地方,只要用手指戳对位置,我身上缝的所有针就会散开。我浑身上下都有缝针,连我耳朵上都有,你看。如果我把头剃光,你还能看到我头上有十来个伤疤。所有疤都是因为我无所畏惧。"
这样的心态后来也帮助他走出了后面那一步。14岁那年,皮萨卡内被热那亚队的球探相中,他背井离乡,搬到了数百公里以外,加盟球队青训营。在球队呆了不到一个月,皮萨卡内的世界骤然坍塌。
“那个年纪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做同样的事情:天亮醒来起床,准备去上学,要把睡衣脱掉,”皮萨卡内说:“但是那一次我的手臂没有反应。我醒来后准备脱睡衣,但我的手臂就这个样子垂着不动。”
皮萨卡内在椅子上向前挪了挪,四肢装作当时软绵无力的样子。“那种状况想起来或者聊起来是一回事,但是经历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你会非常抓狂。我立马就明白了,这种突发的变化肯定不对劲。我爸爸来到了热那亚,然后和俱乐部一起把我送到了萨沃纳的一家医院。”
医生们为皮萨卡内做了血检和脊椎穿刺检查,帮助诊断他的病情。虽然大多数患有格林巴利综合症的病人最终都能痊愈,但这种事谁都无法打包票。当时皮萨卡内的状况不断恶化,他的父亲甚至收到了病危通知。
小伙子起初还没有得到那么严重的诊断,然而随后他被全天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残酷的现实难以逃避。那段时间,他的父亲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皮萨卡内还感谢了另外一名志愿帮助他的朋友乔治,他会来医院给皮萨卡内洗脚,并且从外面带来一些吃的,让生病的小伙子保持好心情。
足球已经成为他心中遥不可及的梦想。“那个时候,我心想可能自己无法实现梦想了,我唯一考虑的是家人,”皮萨卡内说:“那是唯一会让我倍受煎熬的事情。我不想离他们而去。”
皮萨卡内说自己对于宗教“有些”虔诚。他身上有很多纹身,其中有一个纹身是双手捧着玫瑰念珠,寓意是感谢信仰帮助他渡过难关。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笃定地相信命运。
“我一直都说,那次大病不是来要我命的。如果是来要我命的话,那么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了。那次大病带给了我好运。”
皮萨卡内在那不勒斯长大,但他在14岁的时候被热那亚队球探相中。
尽管皮萨卡内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漫长的恢复过程摆在前面。数周之后,他终于可以在没有协助的情况下行走。皮萨卡内坚持说自己并没有感觉很急。他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一旦生活恢复正常,踢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热那亚队将他带回了球队青训营,皮萨卡内在那里经历了和许多意大利球员类似的职业生涯路径:辗转于不同俱乐部之间的租借岁月、两家俱乐部的共同拥有权以及在低级别联赛球队的短期合同。
皮萨卡内曾经效力于卢梅扎内队,一支意大利第三级别联赛的球队,期间布福内请他帮忙踢一场假球。此前皮萨卡内曾经被租借到拉文纳队,当时两人就认识了,但是布福内的来电依然十分突然。
即便是现在有人问到为什么会有人以为皮萨卡内可能会答应踢假球,这种问题还是会让他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他那张留有伤疤的脸、看似粗犷的外表以及强硬的性格?这些或许让人以为艰苦的童年岁月让皮萨卡内沾染了某些不良习气。对方开出的价可不是小数目:50,000欧元,那将近是他一年的工资。不过,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语气中仍然带着一丝不爽。
“我告诉他:‘我不做这种事,’”皮萨卡内说:“他一直在试图说服我接受他的请求,但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挂掉了电话,然后前往俱乐部,上报了事情的经过。球队去了体育法庭,我们上报了整件事情。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我明白做出那次举报对于我的生活变好并没有任何好处。”
记者让皮萨卡内再解释下最后一句话,他说:“做正确的事,就无法取悦所有人。不过,最后最重要的还是我自己的良心。我的良心要我保持冷静,这就是我冷静自如的原因。”
布福内随后被捕,并且被禁止参与意大利国内的足球活动,同时被起诉的还有2011-12赛季意大利赌球丑闻的其他多起案件。皮萨卡内获得了回报,他受邀参加了意大利国家队的训练。
通过重重难关,皮萨卡内开始向足球的顶级赛场发起冲击。2012年,他帮助特纳纳队升到了意乙联赛,但随后就遭遇了十字韧带撕裂的伤病。伤愈复出后,他又转战阿维利诺队和卡利亚里队。2016年5月,他随卡利亚里队赢得了意乙联赛冠军,球队也成功跻身意甲联赛。
9月18日,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顶级联赛首秀,卡利亚里队主场面对亚特兰大队,但残酷的剧情逆转又一次静候着他。上半场比赛进行过半,皮萨卡内一次禁区外的犯规却被吹罚了点球。
“要是我那天在想:'这种事老是发生在我身上,'可能对方那个点球就进了,”皮萨卡内说:“不过,有时候积极的想法能帮助你改变好运或霉运的走向。”
他的意思是人的意识可以影响外部事物的走向,很多人会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荒唐。不过不管怎样,阿尔贝托-帕洛斯基主罚的点球被扑出,最终卡利亚里队3比0大胜对手。
这一次,皮萨卡内终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赛后接受采访时,他突然哭了起来。
赛后采访截图,皮萨卡内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哭了出来。
那个时刻和皮萨卡内坚忍克制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是个性情中人。我的本能和冲动经常也会让我犯错。
“赛后我哭了起来,那种状况很正常,因为当时记者触碰到了我最敏感的神经。可能他走进了我的内心,然后我就绷不住了。我没有考虑自己面前有摄像机。我就是大家看到的这个样子:一个历经风雨才走到那一天的男人。”
皮萨卡内贡献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让后来者的路能够平坦一些。他在那不勒斯设立了一个志愿者协会,叫做皮萨狗,旨在帮助家境困难但有天赋的孩子在足球学校找到一席之地。尽管谦逊的皮萨卡内依然对获奖表示有些不解,但他的职业生涯值得我们尊敬,他的故事值得我们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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