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波]认真到自虐 李铁：再跟里皮全因国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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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赵宇
坐在自己足球公园办公室里，李铁一边吃着盒饭，一边向同事询问关于球场办公室装修的进展情况。刚刚从英超西布罗姆维奇俱乐部考察归来的他收获不小，回国后第二天就来到足球俱乐部，那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了解。
办公室门外就是足球场，一群业余球员踢得火热。有球迷发现了他，试探性地敲门问能不能合个影。“等会儿，没看正说事儿呢么。”拒绝得很干脆，不留任何回旋余地。这就是李铁，有时让人觉得不太好接触。不管什么事，他始终秉承着自己的做事风格——讲原则、爱较真、认死理儿，不喜欢原则之外的事对自己产生干扰。
草草吃完盒饭，他走出办公室，和门口等候的几个球迷合影，询问他们在这里踢球的感受，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从球员到教练，李铁也在慢慢发生转变，但梦想始终坚持，比如以教练员身份带国家队再去一次世界杯、像师父张引那样再培育出一批“辽小虎”、完成人生中的另外两本自传……他总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给自己设定不同目标，然后一一实现。
李铁还是那个认真、讲原则的铁子
“很多事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
“跟他做朋友，那……老没意思了，一点也不好玩。”说到李铁，好朋友曲乐恒故意把“那”字拉长了音，为后面的“老没意思了”做铺垫，“他小时候踢球挺虎的，敢玩命，长大了还那样。他这人吧，做事太认真，有点自虐。”
李铁也承认，自己在工作中很苛刻，自我要求非常高，生活也的确有些无趣，除了陪伴家人，很少出去应酬。以前偶尔去打打高尔夫，现在工作太忙，也放弃了。“他那高尔夫水平……”曲乐恒“呵呵”一下，没再往下说，“再说了，哪儿有时间打，等过了六十岁再想吧。”
就像曲乐恒说的那样，自从2012年夏天转型做教练以来，李铁一直很忙。先是给里皮当助手，后来在国家队辅佐佩兰，然后又成为河北华夏幸福队主教练，所有工作全部都是无缝对接。
华夏幸福执教期间，他每天至少要工作12~14个小时。俱乐部给他在秦皇岛租了一套房子，一年下来，只住了三次。他多数时间都住在俱乐部的基地里，办公室里放一张床，饿了就吃食堂，困了就睡在办公室里，“里皮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处理完很多事，但李铁不行。我才刚开始做教练，多付出一些很正常。”
“他工作起来挺狠的。”一位和李铁共事过的人这样评价，“不光对自己狠，对自己团队成员要求都很高。”在华夏执教时，教练团队每场比赛前都要看对手7、8场比赛录像，并且会做详细的战术分析，剪辑比赛录像熬一个通宵是常有的事。
工作中 李铁认真的有些自虐
作为团队的负责人，他每周会请球队助教去外面吃一顿饭，这是在秦皇岛仅有的休闲时光，“别人可能会觉得李铁严厉，不近人情，但没办法，只要我带队，就这样，改变不了。要是不对自己严格要求，怎么可能堂堂正正走到今天？”
工作中，只要是李铁认准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生活中也是这样。比如他的发型，二十多年没有变过，女儿也曾很认真地问过：“爸爸你怎么不换个发型？”结果问了也是白问。
“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说到包括发型在内的很多事，李铁都会这样回答。他在做事情之前愿意给自己制定计划，比如17岁时制定了要踢世界杯的计划，8年后实现了；25岁时制定了要做教练的计划，10年后实现了；十多年前要准备搞青训，结果“李铁8号足球俱乐部”去年十月在沈阳浑南区正式落成。
“我是个爱做计划的人，但不会凭空想象。”说这话时，他指了指自己头上，“我说计划把这个大楼（五星级酒店）收购了，你觉得现实吗？我不会盲目制定计划，所有的计划都是我认为自己通过不断努力可以实现的。”
说完这话，他从他的文件夹里掏出两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你看，这是昨晚做的计划，我把第二天要做的事都写在纸上，接受你采访排在第二个……”
“每天都这样计划、安排，你不累吗？”他觉得这样的问题有些多余，“为什么会累？我这么多年都这样，习惯了。”
关于吹头发的话题已不再是“禁区”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铁也在慢慢发生改变。在很多记者的印象中，他通常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上去很严肃，除了个别关系好的记者外，剩下的基本上都不太爱交流。说话爱噎人，爱反问，记者们经常在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你听谁说的？”、“谁跟你说的？”
2008年，结束留洋生涯的李铁正式加盟成都谢菲联队。他的归来引来了很多媒体的关注，亮相训练场时，一个摄影记者直接冲到场地里拍摄。看到这种违规情况，其他球员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李铁可不行，劈头盖脸一通吼，吓得对方赶紧跑出了场地，“那个时候是运动员，肯定会有个性，平时也没什么人敢和我开玩笑。不过现在好多了，也能够包容别人的错误。”
李铁有个爱吹头发的习惯，年轻时外人不敢跟他讨论这事。现在年龄大了，这个问题也不再是“禁区”。一个朋友前段时间做了个卡通小人吹头发的微信表情发给他，一下子把李铁逗乐了，“当时把我‘气坏’了，谁琢磨的这玩意儿。”后来他主动把这个表情发到了朋友圈，引来一通调侃。
“你要说这个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记不清了。差不多应该是当年跟着健力宝去巴西的时候，那个时候开始留长头发，挡眼睛，所以就把前面的头发吹开，慢慢就养成习惯了。”说完这话，他还下意识地吹了下头发，似乎在配合这个话题。
李铁的性格比当年变得温顺了一些，可骨子里爱较真儿的习惯至今也很难改变，他非常不能接受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和事。国家队某次集训，身为助理教练的他早早来到训练场做准备。很多球迷在训练场铁丝围墙外守候，一个学生球迷从另外一侧铁丝网的破洞里钻了进来，跑到他跟前索要签名。
李铁的性格比当年变得温顺了一些
“你是怎么进来的？”眼前突然出现的球迷把李铁吓了一跳。对方如实回答后，他板着脸，用一种近乎于斥责的方式询问那个球迷：“谁让你从那里进来的？”这个学生球迷被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我能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从窗户跳进你家里吗？”听到这话，那个球迷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我没意见。”
“没意见？我要不是李铁呢？每个人都能随便从窗户跳进你家里吗？”紧跟着又是一通疾风暴雨似的批评，声音很大，那个球迷被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再接话。训话完了，李铁在他的本子上给签上了名。这要搁年轻那会儿，签名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管什么时候，李铁都在用一种相对“死板”的方式恪守着各种原则。在恒大担任助理教练时，不少媒体希望对他进行采访，但都被婉拒，他那段时间没有接受过任何媒体的采访，因为他始终认为助理教练在没有得到主教练授权的情况下不可以对球队的任何情况发表看法。
“铁子的原则性太强了。你们也都知道，中国足球过去有赌球的、踢假球的，这些事跟他连边儿都沾不上。”曲乐恒说。
里皮的信任让他既是助教又是领队
做助理教练时不对外发言，可真到自己做主教练时，一下子变得开放了许多，李铁经常会在赛前、赛后发布会上语出惊人。比如有记者在赛前发布会上问他球队这场比赛的目标是什么，他会冷冷地说：“以后这种问题就别问了，每场比赛的目标都是取胜。”
球队某次比赛正好赶上愚人节，有记者赛后问他：“你不是说XXX不能上吗？怎么打满了全场？”听到这个稍带责问口气的提问，李铁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愚人节的消息你也信？”全场一片哄笑。
他在发布会上尺度最大一次言论就是去年7月炮轰国足领队郭炳颜，一分多钟的言论就像他的个人演讲，全场记者猝不及防。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过去了，我现在也不想再提了。”对于过去的那段往事，他已不愿多提。事后，他也在俱乐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北京给郭炳颜当面道歉，此事画上句号。
三个多月后，里皮上任，钦点李铁担任国足助理教练，并且兼任领队，他的角色也变成了国足领队。其实里皮在恒大执教时就曾打算让李铁既做助教，又做领队。可他那个时候刚退役，一直希望往教练员方向发展，不希望给向外界传递一个自己往球队管理工作转型的信号，所以俱乐部对外只介绍他助理教练的角色，领队职能只字不提。
李铁与郭炳颜(图片来源网络，清晰度欠佳)
这次来到国家队后，球队内部完全由里皮一个人掌控，不会有任何行政长官介入，原来由足协领导担任领队的工作模式也就无法施行。在这样的情况下，里皮再一次选择了李铁，这完全出于个人信任。
李铁现在在国家队做的工作和在恒大时基本上差不多。和恒大不同的是，国家队涉及球员征调，需要跟俱乐部方面进行沟通。他也会在这方面做工作，但更多还是由国管部、竞赛部来协调。
这次重回国家队不在计划当中
李铁这次能够到国家队工作，完全是因为里皮个人的信任。意大利人确定担任国家队主教练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国家队工作。
“这次重回国家队的确是个意外。说实话，我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已经不太可能再去给别人做助手了。”可是，“国家队”、“里皮”这两个关键词让他无法拒绝，“如果里皮执教某个俱乐部邀请我去辅佐，可能我真的未必会去了……”
不管是在佩兰时期还是里皮时代，李铁在国家队的日常工作都差不多。球队训练时，他会进行必要的辅助。如果球队人不齐，还会穿上黄背心加入到缺人的一方，充当队员。退役多年的他体能身材保持得很好，跟国脚们踢对抗比赛没有任何问题。他的加入也给记者们区分球队主力替补阵容提供了便利，“有李铁的一方肯定是替补。”
在国足助教岗位上的李铁又是另一个样子
他总爱在每次球队训练正式开始前找人做“踢球门横梁”的游戏——在距离球门很远的地方把球往横梁上踢，看谁踢得准，王大雷是这个游戏的热衷者。一旦对方输了，李铁就会大声嘲笑他：“你看看你这技术啊，得有多差，当年国家队‘技术最差’的都比你们强……”嘲笑王大雷的同时还不忘自嘲一下，说自己是“当年国家队技术最差”的。
“铁子不管训练还是生活中都是个认真、自律性很强的人，没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他的那种职业精神值得很多人去学习，也是现在这些球员的榜样。”前国足翻译赵旭东这样评价李铁。
就像赵旭东说的那样，李铁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在球队当中被树立为榜样。球员时期的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泡吧，球队要求晚上十一点睡觉，他十点半就会躺在床上。
“当教练后就不行了，很多工作都要等球员睡着了之后再做。原来在辽宁队做助理教练时会分析对手录像，剪辑视频，一熬就是一两个通宵，第二天早晨起来还要去训练。”李铁说。
一生当中准备要写三本自传
“他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曲乐恒这样评价李铁。做球员时，李铁会把每天的训练、生活写在日记本里，并且将这样的习惯保持到了今天，所有的这些记录都还保存着。
“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有间断过吗？”面对这样的怀疑，他很坚定的说：“去掉‘基本上’这仨字，就是没间断过。”
熟悉李铁的人都知道，他比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而且一直在朝着实现目标的方向努力。作为教练员，他希望未来能够带国家队去参加世界杯，“球员时期踢过一届世界杯，如果能以教练员的身份带队参加一次世界杯，那就太圆满了。”
他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的目标埋藏在心里，不对外说太多。被问多了，他就会说：“跟你们说太多有用吗？外界还以为我在吹牛。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踏实做事就是了。”
除了做国家队主教练之外，他还有关于青训的目标。目前已经在沈阳注册了属于自己的职业足球俱乐部，“李铁8号足球公园”也已于去年10月正式开始运营，运动功能区包括三座气膜体育场馆、两块11人的天然草场地和一块11人、两块7人的人造草场地。
李铁说如果里皮是在俱乐部执教，自己真未必会去辅佐他
体育场的更衣室完全按照中超标准建造，他甚至觉得有些中超体育场的更衣室甚至不如自己这里，已具备举办国际A级比赛的资格。两块足球场都是气膜结构，足球爱好者和他俱乐部接受培训的球员即便到了冬天也能够正常训练。看着在球场上踢球的人，李铁也不禁感叹，“现在的条件真是太好了，我们小时候哪儿有这条件，沈阳冬天那么冷，也照样训练，而且还是土地……”
李铁希望明年在自己俱乐部接受足球培训的孩子实现全部免费，而且将来可以把这些孩子推送给职业俱乐部，或者将来有一天就在自己的职业俱乐部里踢职业足球。
“现在很多搞青训的都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我绝不会那么做。我的俱乐部如果能够保证收支平衡，或者少亏一点，都可以接受。”李铁一直强调自己搞青训不为了挣钱，“如果真想挣钱，谁当教练了啊，多累？像我这样的人随便干点什么不比干足球挣钱？凭借我在沈阳的人脉，要是开个饭店，那……老火了……”迄今为止，他不在任何非足球事业上投资，他希望外界把自己看成一个足球人，而不是一个商人，“希望将来能够像师父张引那样再为中国足球培养出一批人，就像当年的辽小虎。”
除了做青训，李铁还有继续写自传的计划，他这辈子打算写三本自传，第一本《铁在烧》记录了他从小时候开始踢球到跟随国家队冲进世界杯的那段时光，已于2001年出版；现在正在酝酿自己的第二本自传，记录跟随国家队参加世界杯，到后来退役开始从事教练这段日子；第三本自传要等到他做教练员结束再写，也算是对自己足球生涯的一个总结。他打算把这辈子都献给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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