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国际米兰又一次在距离赛季目标咫尺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而一步之差,天堑鸿沟。当所有复杂的情感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凝结为彷徨和迷惘,蓝黑军团已经到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起起伏伏,后劲乏力】
国际米兰在本赛季的走势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三个阶段:卡佩罗主义、进攻乏力和客场萎靡,这成为了球队在本赛季三个时期的显著特征。在圣诞赛程来临之前,国际米兰取得了惊人的9场1-0,期间虽然两次4球大胜对手(弗罗西诺内&乌迪内斯),但蓝黑军团的保守风格还是同整个意甲的西化环境格格不入。在欧冠席位争夺战中先后输给佛罗伦萨和那不勒斯,暴露了这支球队技术能力不足的缺陷。
2015年12月21日输给拉齐奥一战,堪称国际米兰整个赛季的转折点,此前刚刚在弗留利球场取得大胜的蓝黑军团在主场输球又输人。不但未能在圣诞节前捍卫积分榜头名的位置,球队内部积攒的矛盾却在输给苦主后一并爆发——曼奇尼与约维蒂奇之间的争吵,伊卡尔迪与梅洛之间的口角,瓜林与前南球员之间的矛盾……此前同仇敌忾的蓝黑将士顷刻间换了一张面孔,尽管曼奇尼第一时间通过社交媒体澄清事实,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多国部队已经暗生嫌疑。
两周的冬歇期似乎也未能让球员们平复心绪,在艰难击败恩波利之后,国际米兰在弱旅亚特兰大、卡尔皮和维罗纳身上也连续丢分,心气尽失的蓝黑军团在面对萨索洛、AC米兰、佛罗伦萨和尤文图斯等欧战区球队时一分未得。坠入谷底的国际米兰在此时展现出了一丝血性,球队在意大利杯3球击败尤文图斯后稳住阵脚,在接下来的赛季进程中,进两步退一步成为了这支球队在收官阶段的节奏。
除了阵型和人员搭配飘忽不定,主客场成绩的极端差异进一步加剧了国际米兰的动荡。在收官阶段的7个主场中录得18分,但同时期的10个客场只拿到6分(1胜3平6负,击败弗洛西诺内)。在客场得分率急剧下滑的过程中,国际米兰的红黄牌数量却在不断增加,11张红牌在整个意甲仅仅少于亚特兰大的14张。太多的时间内需要应付以少打多的不利局面,本就缺乏控制力的国际米兰愈发地疲于奔命。
在国际米兰逐步下滑的过程中,另一支在开局抢跑的球队佛罗伦萨则遭遇了更为严重的危机,两支风格迥异但在前半程颇受好评的球队不断被竞争对手超越。那不勒斯在开局三轮不胜后奋起直追,尤文图斯在落后榜首11分的情况下开启连胜模式,罗马则在斯帕莱蒂二进宫后恢复了血性,从整体实力和战术组织能力方面考量,联赛第四名就是这支国际米兰在意甲实力位次的真实写照。然而,最令国米上下尴尬的地方就是这个第四名,失去欧冠资格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远非财务黑洞扩大和租借球员无法落地这么简单。
【大买大卖,照猫画虎】
“这个球队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上赛季欧联杯中被沃尔夫斯堡淘汰之后,曼奇尼的抱怨与控诉可谓振聋发聩。在取得了主席托希尔的信任并与经理奥西里奥达成默契后,这位蓝黑现代史上的风云人物获得了堪比英式打法Manager的队内地位。在2015年夏窗,尤文图斯主动更换中轴令列强嗅到了万象更新的气息,那不勒斯和佛罗伦萨谨小慎微,米兰双雄和罗马的野心已经不可遏制。同完成多笔分期付款完成收购的AC米兰相比,国际米兰的转会运作同“先试后买”的罗马十分相似。
名声在外的波多尔斯基和埃尔纳内斯被果断放弃,始终无法兑现天赋的科瓦契奇和沙奇里被变卖套现,为曼奇尼马首是瞻的奥西里奥在两个月间马不停蹄地完成了17笔交易。沉寂许久的意甲转会市场被蓝黑掮客激出一片涟漪,人来人往的梅阿查一时间人头攒动。尽管在转会市场上刮起了一轮腥风血雨,但由于多数情况下采用的是分期付款和租借+买断的操作模式,国际米兰竟然在收获10名强援的同时,实现了近1900万欧元的盈利,皇马和斯托克城用两笔热钱帮助国际米兰实现了财务平衡,托希尔在商业领域的天赋可见一斑。在FFP铁幕下闪躲腾挪,国际米兰获得了《米兰体育报》A+的转会评分。
从未有过留洋经历的阿莱格里为尤文图斯带来欧陆控球流,长期躬耕基层的萨里带领那不勒斯用433玩转链式防守,就连名不见经传的迪弗朗西斯科也可以让萨索洛的足球变得魅力十足,有着丰富留洋经验的曼奇尼选择却用一种“原始”的打法去包装球员身价不菲的国际米兰,这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曼奇尼在上任之初也曾致力于传播先进文化,但波多尔斯基和沙奇里的失败令4231阵型胎死腹中,随着财政斥赤字陡增带来的成绩压力,曼奇尼不得不放弃美丽足球计划转而依靠实用主义渡过难关。托希尔留给曼奇尼的重建时间并不宽裕,这让他很难在场面和成绩之间实现兼得,在这种急功近利的氛围下,科瓦契奇、拉诺基亚、尼乌库里和普斯卡什等希望之星先后遭遇变卖和冷处理。
在控球战术建设失败之后,曼奇尼的球队走到另一个极端,曼一期横扫意甲的肌肉足球重现江湖。具体到转会领域,曼奇尼率先打造后防线的一系列举动早早地昭示了这一趋势:在夏窗伊始,曼奇尼在一周之内连续拿下了穆里略、桑顿和米兰达,托希尔甚至到机场迎接机拉玛西亚的高材生蒙托亚;紧接着到来的孔多比亚和梅洛宣告了蓝黑防线的成型,在最后时刻加盟的特莱斯让国际米兰实现了四大边卫的标准配置,曼奇尼的“复古”战术羽翼丰满。
【变来变去,失去自我】
控制力强、组织架构成熟的球队往往拥有一套相对固定的打法和阵容,这种稳定带来的胜利惯性会帮助球队在状态低迷时渡过难关,这在马拉松一般的联赛长跑中显得十分关键。作为硬币的另一面,缺乏控制力和稳定性的球队,只能依靠不断的变阵和换人来应付各种局面,无法以我为主便只能随波逐流。
争夺欧冠资格带来的压力就像高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让曼奇尼的球队始终处于一种脆弱、焦躁而又敏感的状态中,他们因缺乏容错空间而害怕失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失败。在美丽与实用之间选择后者正是基于保持不败的底线,但这种自降下限的行为引发的连锁反应却让国际米兰遭受到了更大的打击。
“国际米兰展现出来的是一种老式的意大利足球,凭借场上的一人之力解决问题。在其他国家,如今的足球都是观赏至上,在意大利这种方式也能接受,毕竟这里胜利才是一切”,阿里戈-萨基的观点是曼奇尼内心的真实独白。自埃尼奥拉-埃雷拉时代以来,实用主义的DNA早已深入国际米兰的脊髓,无论在建队思路还是人员配置上,如今的国际米兰都与曼一期时如出一辙。中锋、后腰和边后卫是曼奇尼战术的支点,肌肉型中场是这支球队的名片,两侧边卫可以直达底线,10号和9号球员需要在前场完成小组串联,通过直线传递和个人盘带从正面发动进攻。
尽管意甲西班牙化已是大势所趋,但意甲过分注重防守的战术环境依然构成了攻势足球的大敌人。尤文图斯、罗马和那不勒斯的成功经验表明,在没有顶级边锋撑场面的情况下,只有将创造型中场与一流前锋结合起来,才有可能彻底摆脱枯燥与乏味,立足于防守的国际米兰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缺少拖后核心和出球中卫,逆足边锋和B2B中场状态起伏不定,现阶段的国际米兰没有足够细腻和细致的进攻组织和线路规划,这让他们在主动进攻时办法不多。由于缺少技术型中场带来的稳定支援与输送,锋线球员的个人状态和相互之间的默契度便成为了国际米兰在进攻中的核心变量。从赛季初约维蒂奇的连场绝杀到后来伊卡尔迪的高效进球,从比亚比亚尼和利亚伊奇的交替闪耀到帕拉西奥的灵光一现,从埃德尔的艰难融入到佩里西奇的破茧而出,锋线的状态成为了反映国际米兰成绩的晴雨表。
从9场1-0阶段的4312,到应对佛罗伦萨和尤文图斯时的352,再到约维蒂奇和佩里西奇担任首发时的4231,阵型的变化发映出了曼奇尼逐步改变丑陋球风的决心。在赛季的冲刺阶段,极端的四前锋阵型既帮助他们赢下了巴勒莫,也让他们的争三形势在输给都灵后急转直下。在佩里西奇和孔多比亚逐渐进入状态之后,曼奇尼重拾防守反击战术,持续了一整季的变阵有望就此稳定下来,或许佩里西奇、布罗佐维奇和伊卡尔迪之中有一人会因为财政公平政策的影响而被推上转会市场,但国米的战术框架已经不会产生太大变化。
靠堆积前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赛季尚未结束,关于国际米兰追逐巴内加、亚亚-图雷、比格利亚、维维亚尼(维罗纳)和迪亚瓦拉(博洛尼亚)的传闻频繁见诸报端,这些本该在冬窗就来到球队的中场球员或将成为了国米新一轮战术改革的基石。
战术大跃进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曾数次将国际米兰带向未知领域,赛季初被佛罗伦萨终止连胜脚步,以及赛季中期输给拉齐奥后进入自由落体状态,都是曼奇尼一味求变带来的恶果。由于球队的进攻组织时有时无(盲目传中)且在关键战役中的表现过于糟糕,这让舆论很难将佩里西奇的爆发、伊卡尔迪和约维蒂奇的默契与曼奇尼的悉心调教联系在一起,反倒是其总是选择轮换上一场状态火热球员,而替换者总是搞砸比赛的场景令人印象深刻,蒙托亚、约维蒂奇和丹布罗西奥等人都是这种无厘头轮换的牺牲品。
【力战而竭,时运多艰】
忽而赢得大胜,忽而颗粒无收,连胜中夹杂着隐患,挫折中孕育着曙光,偶尔展现铁血精神激起观众无限遐想(客战那不勒斯、意杯大胜尤文图斯),时常因控制力不足深陷客场苦战,总有鱼腩部队雪中送炭(弗罗西诺内),也总会被多年苦主落井下石(拉齐奥),商业层面的纷纷扰扰对竞技层面的影响不容小觑,华山一条道的战略目标让球队在建设途中因噎废食……曼奇尼选择在大厦将倾之际挑起重担,他的二进宫之旅注定不会平坦。游历欧洲得来的经验与此前长期征战意甲形成的既定思维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国际米兰如今的不稳定性正是这种文化冲突下的产物。
辉煌的伯纳乌之夜已经过去了六年,四位长老在两年前的离开带走了最后荣光,后莫拉蒂时代的国际米兰在正在努力适应商业足球的冰冷与残酷。低调隐忍的蓝黑人从未像今天这般需要依靠“苏宁收购”这样的噱头来引人关注,也从未如今日这般一边战战兢兢地窥探着欧冠资格、一边为待价而沽的球员费心劳神,当雄心壮志的托希尔开始变得意兴阑珊,当真命天子曼奇尼开始激情消退,国际米兰能够做的或许只有等待命运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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