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出于蓝，范氏门徒的大时代

“所有执教过我的教练中，我和范加尔对足球的谈论时间是最长的、质量最高的，也是我们最喜欢的事情。”   ——《我的足球和我生命中的人》

佩普-瓜迪奥拉、何塞-穆里尼奥、路易斯-恩里克、罗纳德-科曼、弗兰克-德波尔、维拉斯-博阿斯、布兰登-罗杰斯、菲利普-科库……或是功力深厚、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者，或是长袖善舞、屡败屡战的教坛游骑兵，有人可以为胜利倾其所有、不择手段，有人可以为理想赴汤蹈火、一往无前，风格迥异的列位名帅却有一个共同点——或作为球员，或作为助教，都受到过路易斯-范加尔的提携和点拨。

【范氏讲武堂，名帅生产线】

对阿贾克斯有再造之恩，对巴塞罗那的改造毁誉参半，在国家队遭遇滑铁卢后辗转于阿尔克马尔卧薪尝胆，在拜仁东山再起后复归伤心地证明自己，尽管曼联生涯或将令老帅晚节不保，但范加尔戎马之旅已经足够伟大和精彩。既能为麾下球员授业解惑，又能帮助助教实现人生进阶，这位自诩为上帝的傲慢绅士穷尽毕生功力将荷兰足球文化传播四方。

在千禧年钟声敲响之际，罗纳德-科曼在荷甲维特斯开始了执教生涯，9个月后，由范加尔和博比-罗布森共同推荐的穆里尼奥在本菲卡开启了梦幻人生，范加尔的门徒自此开始进入了主流媒体的视野。十六年间先后有18位弟子投身教坛，范加尔的门徒中既有里杰卡尔德、恩里克和瓜迪奥拉这样成功转型的明星球员，也有罗纳德-科曼、丹尼-布林德和穆里尼奥这种成功上位的昔日助手，瓜迪奥拉与穆里尼奥之间的较量成就了教坛一时瑜亮的佳话，两人的门徒比拉诺瓦、克拉克、卡兰卡、博阿斯和罗杰斯则属于范氏一门的旁系血脉。

门徒数量不及弗格森和博比-罗布森，区域影响力不及萨基和洛巴诺夫斯基，体系建设和文化辐射力不及克鲁伊夫和贝尔萨，但超高的成材率和令人叹为观止的冠军数量足以让范氏一门屹立于时代最前沿。近十二个赛季以来的半数欧冠冠军被范加尔的弟子所斩获，除了穆里尼奥、里杰卡尔德、瓜迪奥拉和恩里克这样的金牌教练，罗纳德-科曼、弗兰克-德波尔、科库和博阿斯等人的夺冠效率同样不俗。

当然，范氏门徒中也不都是星途坦荡之人，长期躬耕于基层的克拉克、丹尼-布林德和费尔南德斯的教练生涯进入了瓶颈期，斯托伊奇科夫和费雷尔在业界已失去了前途，起点较低的奥斯卡-加西亚和卡兰卡正在努力寻求突破，同样处于职业生涯十字路口的还有罗杰斯，最令人遗憾的无疑是比拉诺瓦，这位天才少帅的辞世是巴萨战略转型的触发点。

【潮流前线，各领风骚】

在执教曼联的首个赛季，在皇权球场先赢后输的那场3-5彻底改变了范氏红魔的发展轨迹，彼时踌躇满志的路易王从云端坠落，足球上帝开始收敛锋芒、蜷取求生。如果将时间轴拉长到范加尔的整个执教生涯，这种突然而急促的变奏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以2001年橙衣军团兵败都柏林为分水岭，范加尔的执教生涯可划分为截然不同的两大时期。以“疯跑流”式的高位逼抢战术重现了米歇尔斯时代的阿贾克斯精神，重用利特马宁开启伪九号时代并让边锋战术深入人心，开以235倒金字塔攻坚队形实施半场控球的战术先河，对恩里克的使用更是预示了多面手和全能战士时代的到来……这位在90年代末叱咤风云的泛克鲁伊夫主义者，成为了对抗保守足球的开路先锋，他的传经布道为球场上众多新角色的诞生，以及控球战术的兴起做足了铺垫。

带领荷兰俱乐部使用经典442阵型，让后知后觉的德甲诸强见识了大陆流布局的威力，帮助困顿中的橙衣军团学会了用铁桶阵换取生存空间，屡屡依靠两翼齐飞的空地联勤大圈战术帮助曼联渡过难关……在阿尔克马尔潜心修炼的时光改变了范加尔唯我独尊的处世之道，这位曾经自诩为上帝的战术大师开始不断调整执教思路，以主动适应外界的环境变化。路易王心中的革命之火在这一时期偃旗息鼓，博采众长、杂糅百家成为他能够再创辉煌的关键。

除了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的几位助手，范加尔的门徒全部为其引领技术革命时期的亲密战友，这与变革时代的足球发展轨迹大致吻合。如果以更严苛的视角去审视范氏一门便可发现，继承并再造克鲁伊夫哲学的范加尔既是致力于百年树人的播种者，也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收获者。

1996-97赛季，以过渡者身份来到巴塞罗那的博比-罗布森为高迪之城带来了一座欧洲优胜者杯，其麾下的恩里克、洛佩特吉、布兰科、瓜迪奥拉以及彼时以翻译之职、行助教之实的穆里尼奥，均在日后成为了战功赫赫的名帅。作为风格老派的英式主帅，博比-罗布森并没有领先于时代的战术理论，高地老人能够成为了令人敬仰的一代宗师，靠的是强大的个人魅力以及因材施教的阵容驾驭能力。

身为学院派主帅的范加尔同英格兰同行的执教思路和建队手段大相径庭，但两人在文化传承和激发球员潜能等方面的表现却如出一辙。以1993-94赛季的雅典惨案为起点，克鲁伊夫主义的发展进入了长达十年的低潮期，刚刚摆脱二等公民身份的巴塞罗那也在这一时期回归白色铁幕之下。在功利主义和巨星政策大行其道的岁月里，范加尔成为了少数敢于高擎美丽足球大旗的异端分子，他并没有像同胞那样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他保留了革命的火种，并让无数人坚定了为理想而奋斗的信心。

钻石之都富户家庭的出身赋予了范加尔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球员时代积累下的挫败感和好胜心让他养成了以上帝视角俯瞰众生的习惯。在博比-罗布森离开巴塞罗那之后，老帅在执教本菲卡期间结识的合作伙伴穆里尼奥并没有随他而去，范加尔从这位具备大独裁者气质的年轻人身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这是可以让两人在诺坎普并肩作战的精神纽带。

放眼范氏一门，对权力有着异乎寻常敏感性的还有瓜迪奥拉、罗纳德-科曼、斯托伊奇科夫、费雷尔、科库和弗兰克-德波尔等人，里杰卡尔德、奥斯卡-加西亚、博阿斯和佩莱格里诺同样让我们见识了绿茵纸牌屋的惊涛骇浪。大多为名将出身的范氏门徒多转型为学院派主帅，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投身于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中。

上世纪90年代的阿贾克斯以及荷兰化的巴塞罗那，既是改革的前沿阵地，也是新文化运动的大课堂，克鲁伊夫主义在这里证明了它的建设性和前瞻性，并即将在不久的未来进一步展现出它的普适性。范加尔擅长收集锦标，但他更加热衷于传经布道，这是路易王与恩斯特-哈佩尔、特拉帕托尼、古特曼、特拉帕托尼和本哈克等业界前辈的本质区别，较之同样致力于百年树人的米歇尔斯和克鲁伊夫，范加尔身上的冒险意识和家长作风让他具备了英式主帅的外延，而其与生俱来的国际化精神让他可以更好地适应不同的足球环境。

【青出于蓝，宗师之憾】

从莫拉蒂、弗洛伦蒂诺和赞帕里尼，到阿布拉莫维奇、列维和杰瑞米-皮斯，强权人物的扎堆涌现打破俱乐部内部的权力平衡，利用炒帅这种“震荡疗法”换取球队成绩回暖开始成为一种时尚。在竞技成绩与经济收益全面挂钩的今天，顶级主帅稍有异动便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人们相信改旗易帜是帮助球队实现软着陆的最佳方式，豪门的帅位更迭总能引发连锁反应，各方势力积极投身于军备竞赛以维持战略均势。大规模的人员流动促进了教坛的新陈代谢，范氏门徒能够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屹立于潮流前沿殊为不易。

麾下高徒已然是时代弄潮儿，范加尔自己却已经输给了时间。靠控球掌控比赛，在加固防守的基础上徐图进攻，范加尔的控球战术遵循了球队建设的一般规律。曼联的麻烦在于关键球员受伤带来的负面影响始终未见消弭，加之核心球员状态不佳，这让建立在深度进攻基础上的控球战术失去了根基。

在舆论看来，无论是穆式激情还是瓜式理念都可以将困顿中的曼联带出苦海，前者能够在第一时间提升球队的即时战斗力和凝聚力，后者能带给球队的是更犀利、更有攻击力的控球，在舰队街眼中，似乎只有当世瑜亮这样的狠角色才能救红魔于水火。在瓜迪奥拉名花有主的情况下，穆里尼奥入主曼联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即便将选材面扩大到范氏一门，弗兰克-德波尔、恩里克、科库、罗纳德-科曼甚至是罗杰斯、博阿斯等人也都已经展现出了青出于蓝的实力，这是范帅之功，也是球迷之福。

“要么就去当主教练，我会亲自送你去机场；你离开我时，就已经是顶级教练了，不用在再给谁当助教了。”十五年前，就像当年的恩师本哈克向阿贾克斯高层力荐自己一样，范加尔对初出茅庐的穆里尼奥不惜赞美之词，彼时的路易王便已做好了甘为人梯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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